诗歌翻译难,这是译界的“共识”;但到底难在哪里?这通常与译者水平有关,也与原文语种有关。无论中译外,还是外译中,对于一般译者来说都是非常难的事情。下面简要谈谈诗歌翻译难的问题。
中国诗人、教育家周仪荣先生曾经指出:“诗歌翻译难,难就难在对原诗的理解和译诗的处理以及如何做到形式和内容的辩证统一;这不仅需要有关的知识,而且需要一定的技巧,才能解决这一翻译难题。”他道出了译诗艰难的主要原因所在,并給出了这一难题的基本解决方法。另外,周先生还指出:“译者要有自己独特的理论观点,以此作为诗歌翻译实践进行之前的理论准备。”
诗歌是文学中最璀璨的明珠,诗歌翻译是传递域外优秀文化的桥梁。诗人通过精妙地使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情感,是文学体裁中最凝练的一种。对诗歌的翻译,文学界及翻译界一直存在可译和不可译两种声音,笔者以为两者不是完全对立的关系,不存在矛盾和冲突。其实绝大多数诗歌是可译的,所谓不可译主要是关注到诗歌被翻译过程中,其形状、结构以及韵律、节奏、音节修辝手法等语言本身固有的特点难以被传递,甚至被遗漏,但这并不妨碍译诗对诗歌内容传递。
中文回文诗歌要翻译成外文诗歌,更是难上加难。难就难在译诗的形式上,也就是说,中文回文诗歌翻译要译成外文诗歌,首先是译出外文诗歌的形式。中文回文诗歌是我国古典诗歌中一种较为独特的体裁,也是中华文化独有的一朵奇葩。它充分展示并利用了汉语以单音节语素为主和以语序为重要语法手段这两大特点,读来回环往复,绵延无尽,给人以荡气回肠、意兴盎然的美感。一般认为,诗歌翻译的最基本原则是,诗必须译成诗的形式,不能译成散文或其他文体,否则就不能称为译诗;好的译诗要从意义对等和功能对等两个方面达到原诗与译诗形式和内容的辩证统一。
在中/外诗歌翻译理论方面,较有影响的要数中国翻译家、外语教育家许渊冲先生的三论(即“三美论”、“三化论”和“三之论”)。许先生认为,“三美论 ”(意美、音美、形美)是译诗的本体论。三美之中,最重意美,音美次之,最后是形美,也就是说翻译是美的创造,所以神似胜于形似,要在传达原文意美的前提下,努力做到三美齐备;所以意美为诗歌翻译实践与译作欣赏提供了理论参考。“三化论”(深化、等化、浅化)是译诗的方法论。分别利用加词、换词和减词等方法,通过意译来努力达到神似的境界。“三之论”(知之、好之、乐之)是译诗的目的论。知之是使人理解,这是译诗的基本要求;然后要求好之,能使人喜欢;最高的境界是乐之,能使人愉快。
虽然诗歌翻译难,但许多译者知难而上。比如中国诗人、译诗实践者柳向阳先生翻译了多本外文诗集,其中包括2020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美国女诗人露易丝•格丽克的诗合集《月光的合金》和《直到世界反映了灵魂最深层的需要》。他所遵循的翻译中的“信、达、雅”之准则,已在译诗实践中成为了他的自觉;而广博的阅读训练也给他提供了更宽的通道和更高的眼界。译诗的魅力,不仅源于诗人本身的特质,而且也在于译者的再创造,尤其是翻译外文诗歌如何为中文读者所接受,且还不失韵味与诗性,这是有难度的。柳先生一直在挑战这个难度,试图在中国近代译坛先驱严复先生的“信、达、雅”的基础上作更精准的超越。
中国诗人、翻译家余光中先生的中文诗歌《乡愁》就有十多个外文版本;有自译也有他译,每个版本都有自己的风格,用词也有差异,感情的表达也有不同。余先生从自身创作和翻译实践出发对诗歌翻译提出了自己独特的见解,提倡采用变通手段,呼吁“以诗译诗”,再现原诗的音韵美和意象美;这在一定程度上与翻译美学的相关理论不吻而合。他在从事诗歌翻译实践时非常注重诗歌音、形、意三个方面的美学传达;他在诗歌翻译中深谙变通之道,为传达原诗的音形意之美采用了大量的变通手段,通过对译诗的音节进行调整,大量使用头韵、叠韵、脚韵等变通手段,使诗歌译文读起来朗朗上口, 悦耳动听,很有节奏感。
凡是译者都知道译事之难,相比之下,诗歌讲究格律音韵,自然是难上加难。诗歌博大精深,理解已属不易,况且要译成外文,其难度可想而知。以诗译诗不同于云山雾罩的空头理论,可以用些似是而非的时髦术语蒙混过去,译诗是要一字/词一句明明白白地与原诗对照的。语言文字只是一种载体,译诗主要的就是明确表达意思,至于以何种形式出现却是次要的。译诗或多或少在感情色彩上因译者的个人因素发生变化;但是有些较好的译者会花很长的时间去揣摩原作的意义,并尽力把每一个字/词都用最鲜活,最生动的话语翻译过来,尽量把诗歌翻译的“原汁原味”。不过再好的译者也永远不会翻译的与原文分毫不差,所以有能力又爱诗歌的人还是读原文为好;这样可以读出“原汁原味”,品析“有滋有味”。
好的译诗都是形式和内容辩证统一的典范。作为文化交流的“中介”,翻译工作者应当在翻译实践中秉承对等原则,尽力兼顾原诗和译诗格式和内容两个方面的统一,以使原诗中的内涵和精华在译诗传播和接受过程中得到最大限度的保留。就形式而言,它包括三个密切相关的方面:音韵、外形、节奏。诗译传达的不仅是字面意义而且是审美情趣。所以,在对同一首诗进行翻译时,译者完全可以有不同的阐释,但总的一条规则应是:在不损害原诗内容的前提下,尽量摹写原诗的形式,也就是重“意合”求“形合”,以诗译诗。这样做能够较为真实地再现原诗风貌,引导读者体会其“原汁原味”。
在诗歌翻译之前,译者必须先理解原诗的意思,对原诗的语言进行分析,不仅要从语义,还要从语法、语音、修辞等方面进行分析。翻译应最大程度地传达诗歌的意境,把某一国家或民族的文化神髓“原汁原味”地展现出来,达到文化传达的目的。英国诗人、翻译家约翰•德南姆先生认为,译诗必须保留“火焰”,即原诗的活的灵魂,诗歌翻译应崇尚异化,异化策略是最大限度地展示原语文化风采的一种策略。采用这种策略的译作力图保持原文的语言和文化特点,让译语读者感受异域风情,感受到另一种文化的存在及其独特的魅力。所以,诗歌翻译应注意异域文化的传达,从各个角度,采用不同的策略与方法,将不同的文化意境营造体现出来,才有利于不同文化的传播与交流。
古往今来,诗歌翻译因其难度之大在翻译界和文学界长期处于留白阶段。大量好的诗歌因此无译本可借鉴,因此沦为翻译和文学领域的空缺之地。诗歌翻译是连接原文与译文的纽带,所以译者就是翻译活动的主体,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译者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译文的质量,所以译者必须清楚自己的定位,选择合适的翻译策略,运用适当的翻译方法,适时发挥译者的主体性。译者在保留原诗意象的同时,再加入自身基于对作品的理解,进行主体性再创作,诗歌在这一过程中经过历时性的解读,这有助于作品和读者之间更好地进行交流,从而增加读者对诗歌的审美性和鉴赏性。
众所周知,诗歌翻译只有理解原诗的语义、语法、语用等相关内容,才能将诗人所要表达的本意翻译出来,这对于译者来说是极其困难的;而文化和语言的差异加大了诗歌翻译的难度,译者无法对诗歌中的语义、语法等内容准确地翻译,降低了翻译效率,耗费了较长时间。针对译诗速率慢、准确率低等问题,加上人工智能(AI)和大语言模型(LLM)近年快速发展,一些专家学者和科技企业尝试利用这些技术来处理译诗问题。但是,就目前情况看,这方面的工作任重道远,仍需大家努力。
文/吴莉(作者单位:大连外国语大学高级翻译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