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谢罪
独立寒秋:娲尧湾的报告,在旗帜网上面,你写的是改革初期的报告。
王豆瓜:看了。就是,所反映的内容,只有两年。还有和毛主席时代的某种对比,福利方面,还没有被改掉。
秋:是的。当时改革初期,一九八三年时城市改革还没有开始。
豆:所以,现在来看我的寒假作业《娲尧湾的报告》,有不可取代的小范围意义,解剖麻雀。
秋:有着非常了不起的价值,这篇文章真实地记录了当时的社会情况。
豆:我的报告,一个福利没变,一个柴山砍光,一个计划生育,我其实是反对一胎化,不能多,更不宜太少。
秋:这比回忆录要有价值多了。是的。如果不分田单干,柴也不会砍光的。两个孩子可以。
豆:一胎化,老龄化,已经露出弊端,死不改悔,俗话说的不见棺材不流泪。
秋:是的。
豆:而且我妈妈督促,我也加入了野蛮砍光的行列,我也是罪人,指使我们犯罪的,是分田单干决策人。
秋:是的,没有办法,你不砍,别人砍。
豆:对,妈妈说:“老子栽的树,大起肚皮怀着你去栽,你不砍,留给别人砍?”怀着我去栽,柏树生长了十八年,惨死于我的弯刀下。
秋:是的,都是分田单干,把人心分散了。
豆:因为是我们的劳动,怕柴山分给别人。
秋:当时你们那里在集体经济下,是不是年年饿肚子,吃不饱?
豆:开宗明义,我既没有粉饰毛主席时代,也没有过多谴责分田。个别人年年春荒饿肚子,但是有救济粮,穷很了,还不起就豁免。
秋:那你说当时的集体经济为什么搞不好呢,是不是懒汉太多,没有生产积极性?
豆:集体经济搞得好。我这篇报告,是我犯罪的证据,不好办了,只好这样。我那时写这个,是为了迎合改革有成绩,故意写的生产不好。
秋:集体经济团结起来不好吗,你经历过那个时代。
豆:老师也要求农村学生,调查改革的好处,我实在没有看见改革的好处,只好开篇抹杀生产队,打倒前辈,矮子踮起脚比高。
秋:改革的好处现在是一点也看不到了。
豆:但是我赎罪了,二〇〇一年出版《敲钟村志》,已经如实披露毛主席时代的生产伟大成就。我为什么要污蔑生产不好,我的生产队那是明阳公社第二名啊。二〇〇七年出版《鸫雁山社志》,更加还原毛主席时代的生产伟大成就。
秋:你说得很好,在生产队的生活还是有依靠。
豆:这个报告,除了有保留地贬低毛主席时代,还人为夸大了改革初的生产成绩,不然老师批阅,你那个生产队改革成绩,就不明显了嘛。
秋:毛泽东时代和改革时代,是两种社会。
豆:兄弟,我很痛苦。我本来是毛派,从来就是,可是我的报告,贬低毛主席时代,夸大改革时代,尽管我也写了改革的不尽人意,其实没写够,隐讳了。所以,时隔多年我坦白,我不打自招,我要把对你第一次说的内幕,整理收入文集,自我谢罪。
秋:其实每一个人一开始都是支持改革的,对改革抱有很大的希望的,全国大多数人和你一样,怀着对改革的期待。有你这种想法的人,在全中国恐怕百分之九十以上,你也不要自我谢罪,大家都被邓个矮子耍了。
豆:报告不改,是我不能再粉饰。但是呢,大体还是真实的。缺点在于,贬低集体,夸大分田。
秋:是的,这也是当时社会环境给你的局限性,没有人会想到未来什么样。
豆:可见,毛派的我,对于改革还是包庇不足,寄予厚望,宁肯贬低前辈,说改革的好。
秋:在当时谁知道,改革是为了掠夺人民的财产,谁都以为改革是为了更快的实现四个现代化。
豆:这是五千年华人惯用伎俩,实用主义,犬儒主义。我那时也不例外,吹捧改革无所不用其极,仍没抹杀掉集体化遗留的好处,这是我文章的价值所在吧。
秋:是的,我觉得你当时的环境,能看到集体化的优越性非常难得了。我也是以为如此,才发到旗帜网的。这篇文章太有价值了。
豆:连毛派都吹捧改革,那么改了几十年,居然要土地流转,摧毁土地改革运动伟大功绩,玩火自焚。
秋:土地流转真的就是在玩火自焚。那个时候是不是人都没有什么自由,想走亲串友都不行,会不会出个门都要向村长请假?
豆:集体劳动,游手好闲机会少,贫下中农走亲戚还是可以的。我出生不久,二舅舅来给我家盖房,刚完工,留下给我家理杂务,生产队民兵排长魁二爷,我的堂叔,坚决要求他及时离境,妈妈哀求也无用。大舅舅是地主分子,二舅舅是地主子女,到我们家走动,都是二舅舅,以至于侄辈把二舅舅喊为舅舅,给人造成只此一舅的错觉,大舅舅摘除地主帽子才开始来我家,但他永远无法走进侄们的心田了。
秋:这是当时政治环境造成的。地主如果不在旧社会作威作福,威风得不得了。新中国时代也不会受那么大的罪了。
豆:是。二十六年了,你给了我披露报告隐情的机会。类似我这样美化改革的,岂止一个,所以发表出来,有意思。不过,经济数据夸大的比例不高,我们本来就是上游生产队。我把数据改大,就是因为基数够高了,不夸大,改革的成绩就不明显。报告手迹写的分田增产三成,我发表意改为二成,不再太离谱了。
二〇〇九年三月十五日成都永丰路仰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