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年前,资邑建立,现在的城区开始住人。远古长期做县城,短期做州署,还设立过郡。不管州郡县咋个玩,这里一直人烟稀少,王朝更替,甚至县城杀得片甲不留,多年不见半根人毛,野兽的嚎叫,惊不飞沱江东河、北河段南飞宿夜的大雁,禽兽没有人可怕呀。茫茫封建时代,雁城多次无人,只有禽兽,谁怕谁呀?一六八五年,华亭县岁贡朱廷源出任资阳县知县,下乡走了半天,居然没有遇见一个可以出气冒烟的活物,大发浩叹。一七〇七年,新城县涂学士担任知县,看见城阙垮完了,满城居民不上四十家,冷秋八淡的不知道还在人世间。清朝蹦起八丈高,县城人口还没有摸到万字号,辛亥保路就闹垮杆了。民国军阀凉起操,你杀我剐,百姓倒悬,共产党来清册,全城也就万多人。
传统交通时代,运输、驿传依靠牛马,资阳城东有条马巷子,元明喂马,清驻兵爷,共初有国营资阳县机械厂。我才出世,大哥就到厂里当工人。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星期天看见他骑着洋马儿回家,真是羡慕啊锃亮的自行车。我几岁就跟爸爸进出小巷,大哥那里成为中途站,集体宿舍,入夜清风雅静,鼾声炸响,儿梦易摇。马巷子里,爸爸有个熟人把妻子谋害了,消息传出,我很久不走大哥那里打尖儿,觉得狭窄的巷子就像狮子大开口,阴森渗人。一九九二年春节,巷子建成大街,长三三三米,宽二二米。内窃外盗,机械厂被奉命搞垮了,世纪末厂房拆建商品房,其地生产转消费。
鬼使神差,妻子提议三姊妹外加父母四股合资,冒大哥二儿媳名义,购买马巷子东头围城路外机械厂赔偿房。世纪横跨,妈妈想到自己没有收入,退了三股账,作为她的住房,腾空上西街解困房出租,贴补生活,子女都没有意见,却把老婆惹恼了,至今对婆母此举耿耿于怀。先是,水吧、酒吧、歌舞厅、夜总会一切乱七八糟的场所设定马巷子,父母搬迁位于围城路和朱家院子之间的地段,夜晚尚能安寝。一九九八年,资阳设立地区。不知哪天,政府下令夜市东移,马东路大街从此无宁日,夜半歌声,流氓、酒鬼打架斗殴,嫖客和歌女打情骂俏,出租车、私家车、公车川流不息,马东路大街天黑到天亮混成魔鬼世界,我偶尔到老人家过夜,整得毛焦火辣,恨不举刀杀猪,恢复宁静宅院。烧烤摊店沿街乱升炊烟,满街如熏黄鼠狼,乌烟瘴气,螺蛳、野味吃剩了,连同卫生巾、嘴纸、手纸、废弃油污弄得比屠宰场还脏,街树都熏黑了。喝了啤酒,深夜就地撒尿,白天苍蝇飞腾,还是一个市级卫生城市!马东路大街和平居民不堪噪音、便溺、烟尘骚扰,高楼泼下秽物,引起街面忘情宵夜的流氓地痞、社会闲杂、权势豪强冲上楼对峙。更多的,还是高考、中考期间,倒霉的家长推开窗户,临街对空痛骂娱乐场所叫春的野猫,野猫比人类胆大,毫不收敛,变本加厉,耸毛对骂。二〇〇〇年九月,围城路改称一环路,过往车辆尤其大卡车在马巷口长鸣喇叭,几十秒钟不肯松开那罪恶的手,街坊午休、夜寝被惊梦,恨不能咬碎日月,以泄万古仇恨。二〇〇六年夏,我开始长住父母家,经常被惊醒,打电话给环保局、城建局、城管办等单位,接听电话的值班员先还周旋答话,后来爱理不理。第二年,北门坝农田、民居开辟商住楼,道路广阔,濒临沱江,开通公交车。夜市基本是坏人的天堂,吃喝嫖赌没钱了,周邻遭害。二〇〇八年三月,父母家再次被盗,资阳市雁江区人大常委会赞助那一千元,和我借妹妹价值一万余元的笔记本电脑不翼而飞,罪犯被达州市公安扭送到我家取证,供认不讳,时隔一年多了,赃款赃物毫无音信。我想,北河那么宽敞,一边有商铺、娱乐场所,一边只是防洪堤,夜市要迁空旷区,被干扰的人群起码减少三分之二,最多搅扰河伯、江团和水生植物,那有什么关系。
我们呼吁,资阳市应该整治城市噪声污染了,规矩百姓被吵闹,实在受不了了,积积德吧,修修好吧,有权行使城市管理职能的人们!
二〇〇九年六月二日成都永丰路仰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