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otech创始人庄宏斌认为，整体来讲AI不会是一个泡沫，只要大家不要按照科幻小说去想象它就行。
没有人能精确地说明这一轮人工智能创业热潮到底是从哪个节点开始，又将持续多久，但有了几年前“百团大战”和当下正在进入寒冬的“单车大战”做前车之鉴，如今在谈到人工智能的时候反思一下是否有泡沫，已经成为当下科技圈的“政治正确”。
我也未能免俗，2018年新年伊始，我与Emotech联合创始人兼CEO庄宏斌进行了一次访谈，他作为一个AI领域创业者，谈了谈新的一年这个领域里即将迎来的那些风口、挑战与泡沫。
“整体来讲（AI）不会是一个泡沫，只要大家不要按照科幻小说去想象它就行——它肯定会给这个世界带来让人非常兴奋的改变。”在庄宏斌看来，人工智能所带来的颠覆性，可能比移动互联网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变革更大。
“AI会让很多新的交互成为可能，完全有可能不仅基于图形化界面来做交互系统。”这也是庄宏斌开始创业时的一个预判，他表示，这也是Emotech作为一家AI创业公司，却依然在硬件上做“坚持”的原因，“我们当时要希望设计一个智能化系统，手机远远没办法满足我们的需求，因为我们当时要做的机器人是需要在室内环境里识别、了解周围的环境是什么样的，这个屋子有谁、他在做什么、他什么时候会跟我互动、他的喜好是什么、他的习惯是什么……这些手机是搞不定的。”
以下为访谈节选：
FT中文网：第一个问题比较宏观，能谈谈2018年人工智能的整体趋势吗？
庄宏斌：这是一个蛮大的问题，整体趋势可以从几个方面来说：一个是纯粹从技术方面，从2012年深度学习开始发展，到现在各个领域，语音识别、图像识别等有了很大的提高，但在这些年技术上是没有像深度学习那么大的突破，现在大家在做的，就是把不同的模型相结合，让系统更智能。比较典型的，那就是深度学习+增强式学习，深度学习对数据量要求非常高，但人类的学习其实一般来讲对数据量要求并不是很高，像小朋友，不需要给他看过百万（数据）才能够认识周围的世界。这（增强式学习）是一个非常热门的领域，目前也有一些进展，但目前呢，就是没有看到像以前深度学习那么大的一个突破。所以现在其实从技术层面来讲，前沿的研究更偏向在深度学习之后下一个突破口在哪里。
从工业界角度来讲，有很多地方还没有（AI的技术）。AI的技术正在逐渐渗透到各行各业里去，一直以来大家都比较关注医疗、自动驾驶等，大家都会看得到AI的技术在这里面比较好的应用。
然后智能家居肯定是很大的一个模块，因为这块巨头们已经布局了一段时间，通过他们的投入带动了整个生态系统的发展。尤其美国，智能家居的一些设备其实已经非常普及了，英国也蛮多的。之前讲到应用，如果没有太多设备的普及，它的应用场景会相对的小一点。但现在大家会越来越多地用到智能电灯、温控、空调联网，逐渐地，用AI做的事情就越来越多，在这个基础上面它的价值也会越来越大。所以我觉得这个其实更偏在应用层面上的进展。
然后我个人比较看好游戏行业，比如说围棋。游戏的好处有几点。第一是偏娱乐化，不像自动驾驶、医疗，对安全系数要求很高；第二，它是数据化、电子化的，所以这里面可以做很多非常快的迭代。比如AlphaGo他要下一千万盘，很快就下完了，但现实中如果下这么多是很慢的。在目前不是那么复杂的游戏里，应该是可以做到蛮多比较有意思的，像DeepMind跟暴雪在做星际争霸就在研究这个。
FT中文网：作为人工智能领域的创业者，怎么看互联网巨头们对人才和数据的“垄断”？
庄宏斌：人才方面我非常有感触，现在国内的行情我不是非常了解，硅谷那边基本就是抢疯了。人才是一个无论做什么事都会遇到的问题，只不过目前在AI领域尤其突出，因为之前这个方面的人才储备并不多。比如全球最好的学校、实验室，可能每年博士毕业生就出来那么两三个，全球TOP100的学校，乘以3,总共300个最好的科学家，每年那么多公司都要抢，供求关系导致薪资会非常高。
但是这个世界也好，商业世界也好，很多人其实有自己的ambition（抱负）的，不是说只是为了追求经济利益，有很多人会做更多挑战性的东西，不想去一个有几万个、几十万人的公司做事情，他希望自己创立一个事业出来。另外，研究人员、科学家对自己的研究领域也是有ambition的，研究方向是不是特别的认同，也是影响到他们做选择的原因。所以从人才这方面来讲，作为创业者压力肯定非常大，但是肯定有机会的。如果这个世界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话，这个世界那就没有创业者什么事了。
数据是这样的，现在很多人都在研究data efficient learning，就是用非常少的数据进行很高效的学习。这块整个业界都希望会有大的突破，现在也能看到有些做的很不错的地方。另外我觉得创业者应该更专注一些。巨头们覆盖的范围很广，但在某一个专门的领域不一定做的非常理想。举个例子，我们现在智能家居的环境里，我们拿到的数据（数量）完全不值得和Google一提，但是我们自己跑了一个数据集，做一些测试，我们现在达到的水平比Google还要好一些。
FT中文网：所以你作为创业者觉得巨头的数据壁垒也没有那么严重？
庄宏斌：对于创业者，应该是你怎样去定义自己的生存空间。我们从来想过要跟Google或者Amazon竞争。你要想到一个事情，你有优势并且能够足够focus，去做得更好，那就从小而美的地方做好，不过我们一开始也会考虑到可扩展性。
FT中文网：接下来问一个大家都在讨论的问题，你觉得现在的人工智能热有泡沫吗？
庄宏斌：首先是“泡沫”应该怎么定义，有一种定义是：这个事情实际的状态跟大家所认为的状态是不符合的。那我觉得如果是指认识之间的gap，我认为所有领域都会有这个gap，只不过是大和小的问题。举个例子，一些学术界的人，甚至会把人工智能看得更悲观，他们可能说“人工智能的寒冬又要到来了”。
而有些人可能完全不懂人工智能，这个词以前只存在于科幻电影和小说里，鉴于大家之前的认知，现在有些人可能会说机器能不能做这个、做那个……从这个角度可能就是过分乐观了，现在还是很多非常简单的事情机器是做不到
但我相信其实深入到应用领域，去结合工业界和学术界的特点，做一些场景的开拓和研究的创业团队都会觉得人工智能是一个极其颠覆性的事情，这一点我个人认为是比移动互联网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变革更大，因为它不仅可以把手机端绝大部分的应用颠覆了，以后你会看到越来越多的移动方面应用会有AI的技术在里面。另外手机之外，很多传统的行业，医疗、制造业都会被AI颠覆。很显然，第一，我们已经看到AI在一些领域能够做到非常高的准确度；第二，AI跟很多传统行业进行了非常好的结合，得到非常大的提升，传统的技术做不到的一点。整体来讲这（AI）不会是一个泡沫，只要大家不要按照科幻小说去想象它就行，它肯定会给这个世界带来让人非常兴奋的改变。
FT中文网：大概从去年开始，大家越来越喜欢讨论人工智能的中美竞争、中外竞争，相比国外的话，你觉得中国的人工智能有什么特别的机遇和困难吗？
庄宏斌：中国其实是一个发展非常快的地方，我觉得中国的创业者无论做什么事情，前进的速度都是让全球人民非常惊讶的。我每隔几个月回来一次，跟各行各业的人聊聊人工智能就会发现，两三个月过去大家的认识程度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创业者在关注的问题也完全不一样。中国的创业土壤环境非常好，政府也有非常大的支持，中国的创业者有非常好的创业基因。
如果说中国目前需要面临的问题，长期以来大家都在创业，工程能力非常强，但是做研究方面，相对于国外，积累还是相对少一些。但即便是这块，这一两年也能看到发展非常快。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全球最顶尖的AI会议、期刊，上面的发表者，第一作者里以前中国人很少，但这两年，你能看到非常多华人，很多都拿到最佳paper。所以其实我觉得刚才讲的这个问题很快也不会是问题了。
（作者邮箱：man.yan@ftchinese.com)